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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罗帐灯昏

金银错 尤四姐 1190 03-08 06:03

婉婉从小到大,几乎都是一个人睡的。

六岁之前她长在徐贵妃身边,自己的亲妈,疼爱是一定的,但宫廷里的疼爱,和民间不大一样。每位皇子皇女落地后,都有一定数量的看妈和奶妈,小的时候由奶妈奶大,等懂事一些就交给看妈,婉婉的童年时光,几乎都是和那些女使女官在一起。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是撒手不管,她会问你今儿吃得好不好,睡得好不好,会检查你的课业和女红,但大致上不会抱你,更别说和你一头睡了。

帝王家的亲情总保有三分疏离,不是生来凉薄,是因为规矩重重,时候长了,便形成习惯了。所以婉婉习惯孤独,习惯空荡荡的寝宫里只有她一个人,冷不丁来了个男人要和她同床共枕,细想起来真是件可怕的事。

她泡澡的时间用得比较长,走进卧房的时候他已经在了。案上燃着红烛,他坐在灯下看书,沐浴过后只穿寝衣,头发松散地拿带子束着,和白天方正齐楚的模样不一样,有种随性肆意的美。用这个词评价一个男人,似乎不太恰当,但婉婉除了这个,也想不出别的了。他有莹洁的皮肤,幽深的眉眼,甚至朱红的嘴唇。虽然比她大了那么多,毕竟不过二十四岁,春秋正盛的年纪,在昏昏的灯火下,依旧透出少年郎般的纯粹。

她脚下顿了顿,他终于抬起眼来看她,奇怪一点都不觉得陌生。多少个日夜了,他经常会有相似的错觉,手里捧着京城快马送来的密函,她从卷轴里走出来,就这样站在他面前。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面目模糊,现在变得清晰而生动了。

他放下书,对她微笑,是那种不带任何攻击性的,鼓励式的微笑。一个打算谋划天下的人,能有那种安逸从容的笑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可能他的性格本来就有两面性,两面都是极端,在外越狠辣,对爱的人便越温存。毕竟感情还是需要宣泄的,柔情太多装不下,只好用来淹没她了。

她似乎很别扭,脚下蹉跎着,迟迟不敢过来。他笑意更深了,穿上诰命的大衫她是长公主,卸下那层盔甲,她还是个腼腆的小姑娘,婷婷站着,像枝头初发的芽。

她有点拘谨,拧着两手问:“王爷在看书呢?看的什么?”

他张了张嘴,居然发现说不上来。刚才不过装装样子,读书的男人不是最有魅力吗,于是随便抽了一本捧在手里,结果注意力全在她的脚步声上,根本没看进去书上的内容,连书名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
他噎住了,有点尴尬,婉婉偏头打量他,一条眉头慢慢拱了起来,“《列子》啊?”

他忙不迭点头,“对、对,正是《列子》。均于术,则可内得于心,外应于器;均于技,则可聆高山流水,响遏行云……”

她挑了下唇角,十分不给面子,“原来是《驭人经》!”

他愕然,这才回头看,书的扉页已经阖上了,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,他顿时头大不已,这下脸可丢尽了。

她洋洋自得,走到桌前来,取茶壶倒了一杯水,端着杯子绕室踱步,“《驭人经》有八驭,驭吏、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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